第178天，1982年5月12日

纪念仪式归根结底就是个政治活动。

利用小天狼星的牺牲这个概念让莱姆斯火冒三丈，但巴格诺部长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举行仪式，她说魔法世界需要政府能提供的所有强大光荣的榜样。尽管魔法部长就“褒奖一位如此勇敢而无私的傲罗”长篇大论，那种政客式的做作微笑和对小天狼星家人——她似乎对他们的政治倾向视而不见——礼数周全的致哀还是让莱姆斯咬紧了牙关。

足够说明问题的是，唯一选择出现的死者近亲只有纳西莎·马尔福和小天狼星的妈妈，而她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最大的原因只怕是为了幸灾乐祸。特别是纳西莎还在整个仪式最不合适的几个时间点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好像连羞愧一下的表面功夫都不肯做。莱姆斯看着她不合时宜的所作所为，有点奇怪，居然没看到小天狼星的妈妈跟侄女一起笑容满面乃至大笑出声；毕竟，她本人离成为食死徒只有一步之遥，看到小天狼星在与她视若珍宝的信仰的战斗中丧命，她想必是喜闻乐见的。

行为得体一点，莱姆斯。阴郁痛苦不会让小天狼星回来的。

詹姆想参加仪式想到发狂，莱姆斯、彼得和邓布利多联手才说服他在家里待着。看着坐在那里、穿着精致华美的黑银两色长袍的两位布莱克家女巫，莱姆斯十分宽慰。虽然每当有人看向她们，都会看到如同天使——还带着胜利意味的笑容，他还是几乎能尝到对方的失望。

毕竟，詹姆·波特不在，她们就不能把他送到她们亲爱的主人手上了。尽管小天狼星的妈妈可能不会让詹姆这样离经叛道的角色脏了自己的手，不管他是不是纯血。

你们抓不住詹姆，也没有打败小天狼星，莱姆斯看着她们想，一面压下一个恶毒的微笑。邓布利多的间谍说他已经死了，也就是说你们没有赢。

他颤了一下，想到了赤胆忠心咒，想到它还保护着自己的朋友们和他们的孩子。想到了邓布利多在仪式前几星期前说的那些话，它说服了彼得和莱姆斯，让他们终于态度软化，同意了举办这一仪式。

我相信小天狼星宁可自杀也不会投降，霍格沃茨的校长当时这么说。

这绝对可以解释小天狼星的妈妈为什么还在那么愤怒地瞪着莱姆斯。这个量级的挫败感不可能全来源于詹姆的缺席。

莱姆斯迎上对方的目光时，淡淡一笑，此时的他一点都不想掩饰自己的愤怒：我的朋友赢了，你输了。那个代表着小天狼星的死的空洞永远不会被填满，但小天狼星赢了。

即使他永远都会希望这胜利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出现的。

“……他舍弃自己，挽救了他人。没有比这更崇高的事业了。”巴格诺总结陈词。

她一次都没有提及小天狼星是保密人，莱姆斯的脸抽了一下。从理论上讲，这至今都是秘密，可……

“简直可耻，不是吗？”沉重的声音让莱姆斯一惊，在他右边，彼得也惊跳了起来。

他狠狠吞了一口唾沫，回头看向疯眼汉穆迪。在凤凰社的工作里，莱姆斯对他有点了解，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对方。小天狼星当初说过，他的老导师觉得参加葬礼是浪费时间。

“不止是可耻，”莱姆斯轻声答道。

穆迪哼了一声。“过来聊几句，卢平？”

他冲彼得的方向瞄了一眼，点点头；矮个子男人看来五内摧折，但他在努力振作。

“当然。”

穆迪从人群中沉重地走出，虽然莱姆斯并不太情愿让自己背对某些幸灾乐祸的人，他还是跟上了。就算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也不会蠢到从背后给疯眼汉下恶咒——而且她人在阿兹卡班，没机会尝试。不幸的是，她的妹妹要聪明得多。

他从余光注意到，布莱克家的两人冲着傲罗皱了皱眉头，幻影移形离开了。很显然，她们并不想与这场战争里最闻名遐迩的傲罗有何瓜葛，莱姆斯心里有一部分觉得这不怪她们。他跟穆迪站在同一边，但这位傲罗还是能让他很紧张。

小天狼星喜欢他，他提醒自己。小天狼星在背后叫他老笨蛋，还拿那只眼睛开玩笑。

他简直要为这想法笑起来，但痛苦把欢乐的记忆一扫而空。

“布莱克一直都有谈起你，”长者的声音低而闷，把莱姆斯拖回了现实。

莱姆斯眨眨眼。“是吗？”

“说你教了他很多。还有你运气真是不怎么样，尤其是在满月晚上。”

“我——”

“这事我帮不了你，”穆迪打断他，“但我看到你的愤怒在沸腾，想要复仇，这件事我可以帮。”

穆迪那只好眼里的专注让一道寒战滚下莱姆斯的脊梁。他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才颤抖着问：“您的意思是？”

他是那么努力让自己的脾气，让那只狼，不失控。他以为自己的悲哀已经漫过了其它所有情绪——愤怒却没有。他的怒火已经淹没在痛苦中了，不是吗？

“知道你是什么的人极少，卢平。在我所知的范围内，也根本无关紧要。邓布利多信任你，小天狼星也信——”穆迪的目光突然转向别的地方。当他继续说下去时，声音变哑了些：

“别管这些了。你是个好巫师，而傲罗需要你这样的小子——男子汉。年龄够大，见识过这个世界和战争，想要狠狠往黑魔头屁股上踹两脚。”

莱姆斯目瞪口呆。吞了口唾沫。张口结舌。“你是在给我工作机会？”

“对，当傲罗。没有附加条件。我知道你现在没有雇主，而你上次在对角巷食死徒袭击里干得可真不赖。”

“我没有工作是因为我是狼人，”他难以置信地指出，巨大的震惊让他忘记了平时的谨小慎微。身为黑暗生物，让莱姆斯丢过多少工作？从霍格沃茨毕业后几个月，他就不再数了，他已经厌倦了靠朋友的接济活着。

“他们都是蠢蛋，”对方直截了当地回答，“你每个月有一天晚上不是个好人，这又怎样。我见过很多学生一个礼拜有七天都是垃圾，你比他们可聪明得多得多。”

“魔法部不会允许的。”

“让魔法部干什么他们就会干什么，”穆迪低声咆哮，“我和邓布利多来处理这件事，小子。小天——布莱克死了，波特失联，傲罗需要所有可能的援助。你觉得怎么样？”

莱姆斯瞠目结舌。

 

“你已经死了，你知道，”那个柔软的声音说，“从官方角度。”

小天狼星的眼睛缓缓睁开；世界是一片模糊的痛苦。他不清楚最后一次蚀骨剂是什么时候失效的，只知道呼吸让他比什么都疼。

他真的太累了。

“有人告诉我纪念仪式十分体面，不过你亲爱的朋友波特一家拒绝出席。给你主讲的不折不扣是魔法部长她本人。甚至你的名字都被加入了傲罗的牺牲名单。你应该感到荣幸。”

“真想不到，”小天狼星的回应有些含混，“老巴格弱会在我的葬礼上讲话。”

他还能说什么？他一如既往地想在幽默里找到慰藉，不过他的聪明已经让自己准备好了迎接必将到来的疼痛。

伏地魔大笑起来。

小天狼星咳嗽了一声，立刻后悔了。他了无生气地瘫在牢房地板上，就算没有被捆着，也是一动也不能动——而他是被捆着的。伏地魔没有那么蠢，毕竟小天狼星第一次试图逃跑时差点折断了诺特的脖子，而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他缴了巴蒂·克劳奇的魔杖不是一次，而是两次。他的另外八九次尝试并未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但他一直在试，食死徒们似乎都忘了他还能这么做了。然而，上次行动之后，游戏规则改变了；现在，不管他有多虚弱，他都永远是被捆着的。

带着倒刺的金属丝和血肉的接触并不舒服。小天狼星很确信，如果伏地魔允许的话，他早就死于感染了。

“现在你死了。就连你的朋友们都放弃了你。”

他之前没从这个方向想过。他太注意——太专注于让自己注意——米里森·巴格诺在自己葬礼上讲话这件事了，她可是把他（还有穆迪）恨得牙痒痒的。真想知道阿拉斯托现在怎么看我……然后他听到了伏地魔的话。

他们真的觉得他死了。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过去六个月内只有一次救援行动（小巴蒂·克劳奇几天前刚热心地把这次行动的长度告诉了他）。这也解释了他现在为什么是就他所闻伏地魔拘捕时间最长的囚徒，以及为什么……他没有想下去。

疼痛让呼吸都很困难，这一次的疼痛不是肉体上的。

我永远都看不见他们了，对吗？詹姆，莱姆斯，彼得，甚至莉莉和哈利。他们都觉得我死了。

“很好，”他轻声说，红色的眼睛睁大了。

“很好？”伏地魔重复了一遍，听起来出乎意料。

这是第一次。

“很好。”这次他说得更坚定了些。

“你不是高兴你的朋友抛弃了你，小天狼星，”黑魔头波澜不惊地说。深思熟虑地说。“你只是高兴他们安全了。”

“这是一回事，”小天狼星呼哧带喘地反驳道。这天早上他第三次经受了蚀骨剂，他觉得这是最长的一次。“他们觉得我死了，他们会继续生活。他们会安全的。”

伏地魔挑起一道眉毛，抬起魔杖。“直到你说为止。”

“我不会的。”小天狼星准备好对付迫在眉睫的咒语。

“所有人都会。”黑魔头绽放出一个温柔的，几乎是怜悯的微笑，“只是时间和方式的问题。”

 

出席纪念仪式让彼得觉得充满反叛。怒火万丈。即使几小时之后就被召唤到马尔福公馆，也丝毫无损他的愤怒——终于有一次，他能直视卢修斯·马尔福，而不是在恐惧下挪开目光。

马尔福似乎并没注意；他脸上还是习惯性的冷笑。

“你找到波特家的藏身之处了吗，佩迪鲁？”

“没有。”就算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你这个高高在上的混球。

“我相信他正在找新的保密人。也许你可以自告奋勇——除非你太害怕？”马尔福的腔调是拖长的。

彼得狠狠咽了口口水。很幸运，他的身份是个间谍，因此基本不跟黑魔头碰面，不过被召唤时的述职是无法避免的。绝大部分时间里，他的顶头上司是马尔福，除非某些时候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会不合时宜地跳出来指手划脚（谢天谢地，她现在的囚犯身份解决了这一难题）。然而，他已经学会了害怕马尔福；此人比大姨子精神正常并不代表他的危险性就少了半分。

“如果小天狼星死了，他们就不需要新的保密人了，”彼得小声答道，“好几年呢。”

而且我会拒绝。我拒绝是因为背叛过他们一次，我不会再来一次了。可如果这是真的，为什么他在发抖？

为什么小天狼星孤独地在痛苦中死去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彼得想在此时此地彻底崩溃，想求马尔福让黑魔头把他从无足轻重的间谍生涯中解脱——这身份每天都让他沉沦得更深一分——可他知道这么做会让自己丢了命。他太害怕像小天狼星一样死去。太害怕让朋友们再度悲伤。

我的死会要了莱姆斯的命的，彼得神经质地想。尤其是现在。他又吞了一次口水——两次——把注意力转回马尔福身上，对方正在笑。

“是啊，他们现在不会，不是吗？那你对你亲爱的朋友丧命感觉如何？说归到底，你应该恨那些触怒主人的人啊，食死徒。”

“你说过他们会是安全的！”这句话彼得没来得及拦住就冲出了口，“你说了如果我帮你，他们就是安全的！”

“钻心剜骨！”

马尔福的咒语时间不长，但它效力消退后好几秒，彼得还在惨叫。他对疼痛的容忍度一向不高。

“这话什么意思，佩迪鲁？”

他现在真的应该住嘴了，可彼得控制不住自己。他只能希望愤怒和哀伤混合的泪水会被误以为是由肉体上的痛苦引起的。

“你说过如果我侍奉他，我的朋友们就会安全！”彼得努力地爬起来，厉声道，“你答应过我他们会被法外开恩——尤其是詹姆，还尤其是小天狼星！你撒谎！”

“钻心剜骨。”

这次他肯定是晕过去了，因为他的视野清晰起来，马尔福正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彼得无法自制地开始发抖。

“现在听好，你这个一钱不值的小格兰芬多。黑魔王做事随心所欲，这你从选择加入他这方之前就很清楚。我不管你是怎么自我欺骗的。你侍奉的是黑魔王。除非你打算跪在他面前，为你朋友的死血泪控诉？”

“不，”彼得悄声低语。

他的四肢还在抽搐，豁出自己的命并不能把小天狼星带回来。

至少詹姆是安全的。莉莉和哈利是安全的。我不会发现他们在哪里，他们不能让我说出我不知道的事情。

莱姆斯也是安全的。邓布利多会保证他的安全。

“现在站起来，佩迪鲁。还有活要干。”

彼得狠狠吞了口唾沫，服从了命令。

 

纪念仪式上她坐在后排，百无聊赖地听着魔法部长的演讲。她的距离足够听见，但这里有什么好看的？没有尸体，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只知道他死了。

纳西莎朝她的方向看过来不止一次，但朱莉娅无视了嫂子。纳西莎自然是在幸灾乐祸——如果一个人跟小天狼星恶毒的母亲一起出席傲罗葬礼，那她还能干什么？——朱莉娅完全不想加入。至少卢修斯还有不出席的理智。如果他胆敢对小天狼星的死表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愉快，她会把他咒到下个世纪的。

他们并不谈论这件事情。兄妹之间默认的潜规则只被打破过一次，在小天狼星消失一周之后。

“告诉我，卢修斯。求求你。”

“告诉你什么，妹妹？”他心不在焉，她看得出。伏地魔又有了什么新的计划，他让卢修斯承担的责任正越来越多。她的兄长正在通往黑魔王最信任的仆人的光辉大道上大步前进，而这对卢修斯很重要。

“告诉我他是不是还活着。告诉我他有没有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随便告诉我一点。”

“关于谁？”

“卢修斯！”她的手掌重重拍在他面前的古董桌子上，让她的大哥一惊，“你知道我说的是小天狼星。”

他的目光终于迎上了她的。“我不觉得你会想知道，朱莉娅，”他一字一句地说。

“去你妈的。无论如何告诉我。”

“不。”

“你混蛋，卢修斯，我不是孩子了！”

“你知道得越少，我就越能保护你。黑魔王知道你曾经是他的爱人，朱莉娅。不要蹚浑水把自己卷进去。”

“我就是他的爱人！”

“你曾经是，”她的哥哥重复了一遍，“他逃不出来了，朱莉娅。就当他死了，继续你的人生吧。”

六个月过去了，她依然在为听了他的话自我嫌恶，可她还能做什么？就算她当初去找了邓布利多，像小天狼星的朋友们一样去恳求，依然是救不了他的。

而他现在死了，她无处可去，唯有沉沦。

 

莱姆斯在告诉穆迪自己的回答之前等了三天，一方面不顾一切地想答应，另一方面又实在害怕去说不行。这些感觉本应让他的决定易如反掌——就像彼得不止一次说过的那样——可他不像小天狼星或是詹姆。莱姆斯对为自己的信仰战斗毫无障碍，可是当傲罗？这想法让他十分犹豫，尤其是想到如果公众发现他的情况、魔法部将陷入怎样的一团乱麻的时候。穆迪说的每一句话都无疑是真心实意的——而既然他是疯眼汉穆迪，当他说他会处理什么事情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会直接认为问题已经解决了——可莱姆斯的担忧就是不肯烟消云散。

最后，是邓布利多让他彻底绕过了这个难题。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校长说，此时穆迪清楚地看出莱姆斯需要更多保证，把狼人带到了他面前。

“什么？”傲罗低吼，“阿不思——”

“我重新思考过了自己的态度，阿拉斯托，”邓布利多礼貌地打断他，“尽管我依然相信莱姆斯会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傲罗，他的弱点还是让我提出了另一个选项。”

莱姆斯发现自己警醒起来；曾经的那个小男孩依然信任邓布利多远远多于任何人。校长是第一个无视了他的身份、要求其他人像对待正常人类一样对待莱姆斯的巫师，他甚至允许他来到了霍格沃茨。他的感激永无止尽，可为什么他货真价实地觉得自己在被控制？

“什么选项？”他没管穆迪不悦的表情，轻声问。

“我需要拥有你的独特……技能的人，莱姆斯，”老巫师话里有话地说。

“你是说你需要个狼人，”他叹了口气，“你不用这么含蓄，校长。我知道我是什么。”

“我也是，莱姆斯。你是个忠诚、睿智、佼佼不群的人，碰巧因为童年时代的一场事故，有了某些弱点，”邓布利多真挚地答道，“不过没错。没必要太强调这件事，但我确实需要个狼人。”

莱姆斯苦笑。“而我是你这边的唯一一个。直接说吧，不管要干什么。”

十年前，甚至五年前，他都不会这么轻轻巧巧地说出这些话。可他的朋友们改变了他。只要还有他们在，莱姆斯就能对自己的身份安之若素。只要还有他们在——他的喉咙痛苦地缩紧，他没法不想到小天狼星。我们从没想过能有事情把我们分开。我们是不可战胜的，只要我们站在一起。可现在——他很努力地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把哀伤推到了一边。失去小天狼星的痛苦依然灼人，但他并不孤单。詹姆和彼得在之前几个月已经让这一点在痛苦中无可辩驳，自从小天狼星被捕，是彼得在每个满月挤出时间陪着他。无论星移斗转，世事变迁，我都将感谢一切，因为有你们在我身边。那些回忆已经不那么令人难过了，尽管痛苦永远不会完全消失。

邓布利多直截了当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需要一个人为我去联络狼人。我知道他们正在考虑加入伏地魔一方参战，我想避免这件事。”

莱姆斯胃里有什么东西沉下去；过了很久，他才结结巴巴地开口：

“你不是说——”

“不，不是格雷伯克，”邓布利多温和地答道，“现在，看起来存在着两个主要的狼人‘社群’：主流社群，还有格雷伯克领导的分裂团体。格雷伯克的疯狂恐怕不会让他们停止袭击人类，他们确实很可能与伏地魔联手。我更关注的是另一群。”

“他们不信任外来者，校长，”莱姆斯小声说，脑子疯狂地转着。

“你不是外来者，莱姆斯。不真正是。另外请务必叫我阿不思；你已经不是学生了。”

他几乎没听见第二句话。多年以来，莱姆斯跟“同类”的联系微乎其微；而他见过的那屈指可数的几个似乎对他坚定不移地以正常巫师——或者说，在一个月绝大多数时间里，作为狼人尽量正常——的身份生活在魔法世界里无法接受。他被获准进入霍格沃茨这一事实震惊了他们，对此表现出的敌意可不是一点半点。

“对于他们我就是，”他沉重地回应，“我跟——我跟他们不一样，阿不思。如果你觉得我阴郁，那你会发现他们比我要严重得多。”

“我明白。但是，我打算用某些东西做交换……或者也许是做鼓励。我最近跟魔法部长谈过话，谈及了提高很多生物的权益，包括狼人，我希望相关法律会很快得以实施。”

“狗屎，”穆迪适时地插进话来，“巴格诺恨死了她觉得不正常的所有人和事。她不会这么做的。”

莱姆斯没对面前两位巫师之间的空气里火花四射的怒视视而不见；穆迪的腔调起初很随便，但邓布利多一转过身、不悦地看着他，这调子就消失了。有那么一会儿，他怀疑校长的办公室会突然炸出火焰熊熊，毕竟两人看起来都寸步不让。邓布利多答话时，调子冷了一点儿：“法律会实施的，阿拉斯托。”

“只要她活着，就不会，”傲罗驳斥道，“对你来讲，伏地魔早晚都会瞄上她是个好消息，毕竟米里森的强大程度远不如她的顽固程度。她差不多像恨我一样恨你，阿不思，所以你把事情搞成一团糟、需要她摆平的时候，她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因为她就算到了十八层地狱也不会知道你要干什么，对不对？”

霍格沃茨的校长叹了口气。“没错，这是社里的任务。”

“我就知道，”穆迪哼了一声，转身看向莱姆斯，“听我说，小子。我对凤凰社毫无意见——我自己也是其中一员，你对此很清楚——但如果你接受这一任务，不会对你跟魔法部的关系有任何好处。克劳奇已经让我们调查你至少三次了，所以我才知道你有多清白，但如果你真惹翻了巴格诺，这种局面就不会继续了。她记仇是记到对方老死的，然后还要把他们钉在墙上，再欣赏自己的杰作。”

“我……我之前不知道部长这些事，”莱姆斯回话的速度很慢，想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你当然不知道。她是个发霉的老顽固，但她是我们这边的老顽固。傲罗们没跟她相亲相爱，但我们要公事公办，”穆迪的话说得直白，“所以我说你应该跟着我们干。”

“那么，当人们发现我是什么的时候，傲罗会怎么样呢？”他还没来得及拦住，这问题就极轻极轻地飘了出来。这是莱姆斯最大的担心，是他最深沉的恐惧。

“放轻松，小子。我们不会比现在看起来糟糕多少，反正我们在忙着输掉战争。我们需要的是有决断力的行动，而你可以胜任。所以我们需要你。”

莱姆斯还来不及回话，邓布利多的轻笑就打断了他。“来颗柠檬糖？”

狼人和傲罗都转过身瞪向校长。“别闹，阿不思！”穆迪怒道。

而莱姆斯只好微微一笑，邓布利多说下去。

“我希望你会为阿拉斯托和我争你的事情感到荣幸，莱姆斯，”他脸上挂着微笑，“当然，我们都觉得自己的任务是当务之急——虽然我们战斗的目标是一致的。能做出最后决定的唯有你，不管你选哪一个，我都相信会是正确的选择。”

别有压力，月亮脸。一点都别有。他脑子里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像詹姆，虽然当前形势严肃，他还是笑了。你只要选择为战争效力的方式就行了——是公开战斗，还是做幕后英雄。

真奇怪，这想法让决定简单多了。他不是詹姆，也不是小天狼星。他无法取代他们中任何一位，可这似乎正是穆迪想要他做的事。那两人一直都是Marauders中的活跃分子，激进先锋，万众瞩目的对象。彼得是和事佬，而莱姆斯是策划人。当初一年级时，小天狼星是怎么跟我说的来着？

小天狼星说，大家是因为莱姆斯本人的品质而喜欢他，就这么简单。再无其它。做你本来的样子。其他都是细枝末节。

“抱歉，”他对穆迪说，“我对您的建议感恩不尽——相信我，超乎您的想象——但我觉得，这才是我需要做的事情。我是说选择凤凰社。我是我们这边唯一的狼人，而且我从来都不是前线战士。至少，不真的是吧。”

“我觉得你低估了自己，卢平，”穆迪不假思索地答道，但莱姆斯能从他脸上看出来，他知道邓布利多赢了。

“也许并没有。我还是很了解我自己的，我并不害怕战斗……但我更喜欢去帮助人们，让人们……变得更好，”莱姆斯诚实地说，“也许我可以帮到其他人——把我当初接受的帮助回馈给他们，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邓布利多的眼睛迎上了他的，老人淡淡地笑了。莱姆斯对这次任务的细节并不完全清楚，但他会尽全力而为——他欠邓布利多太多了，只能如此。

 

过去三天里她没睡多少觉，这并不止是因为那场葬礼。朱莉娅几个月前就接受了小天狼星的死——并不是因为她想让他死去，而是因为，如果他活过了众人估计的一两个礼拜，她哥哥会告诉她的。尽管过去的几年让兄妹俩有点疏于联络，但他们一直都是亲近的。他们是马尔福家的人，也就是说他们信任彼此。家人永不背弃，什么时候都不会。她知道他会告诉她的。

这一认知让朱莉娅置身此处：在凌晨时分坐在她古老的家前厅里，等着卢修斯回来。

纳西莎在家，但这只是因为德拉科年龄太小，实在需要母亲；朱莉娅不知道黑魔王对一个食死徒因为不相信别人能照顾她儿子超过几个小时而动不动翘掉会议作何感想，不过鉴于纳西莎还活蹦乱跳，她猜想黑魔王对这种事情是很有弹性的。

她没傻到认为卢修斯能在午夜之前回来，但凌晨三点好像有点过分了。

你错过了上床的时间，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在挖坟掘墓找魔法法宝的时候睡得比这晚多了，所以何必庸人自扰？

可她的感觉不是恼火；而是紧张。她确定自己想这么做吗？在卢修斯回家之前，她还有时间改主意。

改什么主意？背弃我的家族吗？

朱莉娅并没有叛逆到可以理由不充足就这么做。而她已经没有理由了。

几乎就在这个念头掠过她脑海的时候，卢修斯走进了门，摘下面具，塞进长袍里。他僵住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朱莉娅？”他惊讶地问。

“我不能来看看大哥吗？”她试图让语调变得轻快。

当然，他径直看穿了她。卢修斯太熟悉她了。“快凌晨四点的时候不能。你看起来糟透了。”

“对，我想我应该来一杯。”

“酒柜至少两个世纪以来都没变过位置，妹妹，”她的哥哥立刻回嘴，一面在沙发上坐下，“等你决定要告诉我什么，就给我们两个都来一杯。”

朱莉娅叹了口气，照此办理，在沙发上他身边坐下时，她手里还握着热火威士忌。“干杯，”她轻声说。

“嗯，干杯。”

片刻的沉默，二人都啜着热火威士忌；如果不是当此情境，朱莉娅会非常愿意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再来个五六杯），但今晚，她希望自己能对感官有绝对的掌控力。

“我最近关于家庭想了很多，”她的声音温和。

卢修斯转身看向她，眼睛睁得很大。“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朱莉娅——”

“那就闭嘴。让我说完。”

他看起来好像要说点别的什么，却住了嘴。过了几秒钟，卢修斯点点头，朱莉娅继续说下去：

“你、西茜和德拉科是我仅有的亲人了。我一直都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虽然全世界都还不知道。就像你一样，我一直都相信血脉应该是有意义的——尽管我的视角比起你的不那么……强势。但这并不很重要。

“你们是我的亲人，而我到死都会是个马尔福。我们的父母教给我们的第一件事是家人永不背弃，所以既然你们身处其中，那我也要加入。”

“我可能没法在黑魔王手下保护你，朱莉娅。侍奉他并不……安全，”卢修斯的声音很低。

“我没有要求你保护我，”她提出异议，她痛恨这一事实：对于卢修斯，她可能永远都是个小女孩，“我也不是个只知道怎么施清洁咒、怎么带孩子的没用的家庭主妇。我的技术对他有用。我能找到器物，我听说过他在找的那些法宝。没人找到过它们。我可以。”

卢修斯把自己喝了一半的酒杯放在桌上，无声地打量着朱莉娅，她迎上了他的目光。虽然有个总想保护自己的大哥让人有点挫败，她还是觉得自己是幸运的。他是她的亲人，她不会让自己忘记这有多么重要。

“你确定这是你想要的？”他问。

“我还能做什么？”她苦笑着问。

说归到底，我似乎已经没有别人能相依为命了。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工作是不够的；我想跟家人在一起……如果我已经注定孤独，至少这么做能让我的生活有个目标。他还来不及插嘴，朱莉娅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是孩子了。我已经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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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短地说一下，本文作为前传，主要的目的是把之前三部曲里一带而过的一些事情交待清楚。所有人的故事结局都在正传里，本文里的描写比较碎片化，时间上跳跃也比较大，如果之前没看过前文的话，有可能会看不懂。喜欢的话建议还是补下正传。

另外确认一下，SB作为UU系列无可争议的第一男主，在PH里干的唯一一件事情确实就是被LV折磨。折磨结束的时候本文就结束了。很多对手戏的片段在三部曲里以回忆形式出现过，这次的翻译就直接原封不动搬过来了。预警一下，有些描写真的挺血腥重口的。做好心理准备。